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运河宿迁:工业遗痕的后现代观感

  京杭大运河和许多河流交织在一起。“汴水流,泗水流,流到瓜洲古渡头。吴山点点愁。”泗水,源自山东沂蒙山,走鲁西南,转安徽,经江苏徐州,入淮河,围着黄淮平原绕了一圈,元代以后的运河便是借了古泗水这条水道,在徐州与古汴水(黄河)交流,共同注入淮河。今天的山东泗水、安徽泗县、江苏泗洪、泗阳等地名,都是古泗水行经的遗迹。后来由于黄河频繁决口,洪水侵入汴水、泗水河道,导致这两条古河消失,变成今天的废黄河。宿迁辖下的泗阳县在古泗水的南面。这条古河道已经和黄河融为一体,古老的泗水古国埋藏在地下深处。运河一直和诸多的工业痕迹纠缠在一起,在建设火热的年代,运河是工业生产链上的传输带,带来原料和能量,运输产品、收纳废料。而现在,在宿迁的运河两岸,这种工业生产的痕迹正在逐渐隐去,消失在现代运河城市景观带的改造过程中。京杭大运河从泗阳县穿过,两岸的工厂慢慢退出,泗阳现在的定位是“泗水古国、杨树之乡、运河新城、宜居家园”。

  大家都在共享着运河

  宿迁大桥,也就是京杭大运河宿迁段一号大桥,去年重修竣工,中国红的仿古城门耸立,宿迁人说有点像是想象中项羽夸张变形的头冠。大运河经过的城市岸边,给当地人提供了舒缓生活的庇护所。宿迁大桥桥墩下聚集了两拨人群,一拨是掼蛋的,这是流行于江苏的一种打牌方式,当地话说“吃饭不掼蛋,等于白吃饭”;另一拨是打麻将的,聚拢了更多的老人,午饭后一点半钟左右开始,四点钟赶着去接孙辈放学时解散。

  老人们渐渐散去,又有人开始了热身。郑玉城住在运河边,今年8月份开始,他每天傍晚都会在运河里游泳。经过宿迁城区有九座运河大桥,以一号大桥为起点,郑玉城有时候往北游到四号大桥,有时候往南游到五号大桥,来回1000多米。


 



宿迁市宿豫区,一位市民在运河岸边擦洗自行车。 

  郑玉城每天的游伴是王老板。这一天下午,王老板喝了点小酒,愉快地走进运河里开始热身。他说刚去南京出差两天回来,浑身不自在,在水里扑腾扑腾才能缓过劲来。郑玉城加入了王老板的队伍,他们身后就是大货船,有时候还在停泊的货船间穿梭。壮观的宿迁大桥旁边是捶打衣服的妇女、清洗自行车的姑娘和漂浮的水草。大家都在共享着大运河。

  “现在大运河的水,是从长江里翻上来的。”郑玉城的家对着运河,他觉得这几年,大运河的水比前些年干净多了,10多年前,他是不敢在运河里游泳的。城市和大运河的距离在接近,宿豫区的运河风光带大体完成,绿草茵茵,石头铺成的路顺着运河一直延伸,运河和城市之间并没有围栏的界限。

  运河边曾经是工厂热爱的选址

  原宿豫区轮船厂就在运河岸边,现在是运河文化园。郑玉城对轮船厂的印象是:“很小的一个厂子,破破烂烂的,每天都在敲敲打打,不知道怎么造的船。”轮船厂只保留了一个车间,现在是羽毛球馆,人们在里面挥汗如雨。作为轮船厂旧址的标志,在运河边做成了一个景观雕塑,阶梯型的甲板,远远望去有点儿像升起的风帆。


 



京杭大运河宿迁段河道上行驶的货船。  

  运河边曾经是工厂热爱的选址。从宿迁大桥往东,经过杨树成阴的宿泗路,运河贯穿泗阳县,曾经有几十个不同性质的工厂沿着运河两岸排开,齿轮厂、造纸厂、化肥厂、煤厂、面粉厂、大米厂……

  泗阳的运河风光带改造已成规模,草坪一直延伸到运河边,晚上是泗阳人聚集休闲健身的场所,当然还包括早、晚在运河边游泳的人。运河里船来船往,游泳健身的人都随身绑上鲜艳的浮漂。大多数厂子已经搬迁,现在还在运转的是自来水厂和绢纺厂。泗阳人吃的就是净化处理过的运河水。“对泗阳人来说,运河是母亲河。”泗阳人孙山说。

  还没有修运河大桥的时候,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,连接运河两岸的是木头的浮桥。孙山用双手演示了一下浮桥的工作原理,“就像是城门一样,如果有货船来,浮桥两岸就翘起来打开,让货船通过,平时两边接上。那时候运河里的船很少。”两岸的交通也包括轮渡。也有那种等不及的人,“特别是夏天,头顶着衣服鞋子,扑通一下跳进运河里,就游过去了”。孙山还见过买了西瓜的人,先把西瓜扔下河,然后自己跳进河里拦着西瓜一起游到对岸去。

  没落的工厂与残留的遗迹

  运河边上立着一块招牌:苏北绢纺厂。“我们都有90年的历史了。”绢纺厂负责人介绍。这家绢纺厂1923年创立于上海,初名为中和绢丝厂,1925年更名为中孚绢丝厂。上世纪60年代初,根据国家宏观经济的需要,为支援内地工业建设,上海中孚绢丝厂一分为三,除部分设备和人员迁往内蒙古扎兰屯或并入上海绢纺厂外,大部分设备及主要人员迁往江苏泗阳。


 



泗阳运河边的苏北绢纺厂内,几位工人在热气腾腾的水槽里处理蚕丝。  

  在绢纺厂工作了30年的花开华说,绢纺工艺分为36道工序,原料是缫丝过后的茧子,到最后的绢纺制品,几乎每一步都需要手工参与。又说,最厉害的要数西门子的发动机,用了快一百年了。制绵车间里热气腾腾,工人站在古老的机器上,把一片片的绢丝放进机器,一刻都不得闲,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,因此车间里大多都是男人。

  空气里飘浮着白色的飞絮,花开华笑着说这是纯植物蛋白。每小时休息十分钟,车间里机器轰鸣声太大,说话几乎听不见,工人到隔开的休息室里喝口水,累得很沉默,中午顺便把自己带的饭热了吃。休息室里有一排排的木头柜子,棉絮缠绕在缝隙里,柜子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。

  绢纺厂就在运河边。“以前原料、煤都是从运河运出来的,厂子里有个码头。现在原料不好买,苏南几乎都没了,云南、广西、四川还有一点儿。厂子用的也是运河里的水,用水量很大。”花开华说,“幸好你们是今年来,明年我们就搬到开发区了。”

  沿着运河岸边走,大多数厂子或者没落或者搬迁,但总会遗留下一些痕迹:运河岸边有工厂废弃的码头;化肥厂因为要制造硫酸,巨大厂房的废墟上留下了酸化的机器和土地,机器被腐蚀,土地泛起了黑色的腻子;煤场传输带的巨大支架被保留下来作为景观,当年泗阳人的燃料和能量都来自它的传送,现在,很多年轻的泗阳人误以为这是表现什么主题的后现代作品。

  运河酝酿出的骡马老街

  和这些老厂没有任何隔阂的除了运河,还有泗阳众兴镇的骡马老街。运河边的天后宫,香火兴旺。掌管海上航运的女神为什么会来到运河岸边?因为泗阳众兴镇作为漕运要冲,是官家、商人、漕帮船家行船走马的歇脚之地。他们在水道上经历风险,都有祈祷企盼的需要。当时,泗阳商贸发达,四面八方的客商汇集聚拢,有福建人在骡马街西建宫供奉海神,是闽商发展商务的聚会之所,也是他们祈祷祭祀之庙堂。

  苏北运河边上的这座天后宫很小,局促地站在骡马老街上。现在来看,它几乎和人世间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距离。在天后宫和没落的米厂和面粉厂之间,许多卖菜的小摊依次排开,堵住了天后宫的后门。一大早,小小年纪的娃娃被系紧了保暖的围裙,跟着妈妈一起做生意。


 



泗阳众兴镇运河边,骡马老街上的天后宫外,各种颜色、形态的菜摊就隔着围墙摊开在新修的妈祖塑像的身下。  

  如果从侧面看,又会看到各种颜色、形态的菜摊就摊开在新修的妈祖塑像的身下,吆喝此起彼伏,最有意思的是苏北口音押韵的节奏:“往前走,往前走,看看家里有没有。磨剪刀磨菜刀,还能磨镰刀。磨刀不求人,方便老年人,站着磨刀腰不疼。”

  运河一带众多的厂子和宿舍,酝酿了骡马老街的热闹。西湖浴室在骡马老街上开了近二十年,烧的是从徐州沿运河运来的煤,用的是运河里的水,洗澡每人四元。附近的人都喜欢购买月票,每人三元。浴室生意还不错,但老板听说,运河一线都要改造成风光带,不知道骡马老街会不会被改造;如果有那一天,她就准备转做别的生意。

  运河故事 历史的迁移及其岔道

  沿着京杭大运河从杭州一路走来,除了看到丝绸博物馆里的缫丝工艺演示,和自动化控制的化纤生产伴随着刺鼻的味道,想象中大规模的手工纺纱工艺,原来隐藏在苏北运河的岸边。

  在绢纺厂老职工的回忆里,那是1960年12月15日夜晚,纷纷扬扬的瑞雪飘洒在苏北大地上。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从上海转镇江,顺着京杭大运河向泗阳境内缓缓驶来。船上载着以生产红梅绢丝而久负盛名的上海中孚绢丝厂168名职工以及2100锭绢纺配套设备。这支队伍与原泗阳县缫丝发电厂合并,成立了地方国营泗阳绢纺缫丝联合厂。


 



泗阳众兴镇骡马老街上的西湖浴室,一位烧锅炉的师傅。  

  迁厂之初,正值三年困难时期。据说因为没有运输和起重工具,绢纺配套设备以及沉重的锅炉,从船上搬运到厂区,大约一公里多的路程,全靠肩扛、手搬,靠在地上铺木头轨道,一点一点地挪动,最终硬是用双手把所有设备都搬进了工厂。不用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,这样的画面是那个艰苦奋斗的时代最平常的故事。

  就像运河有各种岔道一样,我对这个历史故事的一个岔道的走向有了兴趣。上世纪60年代初,上海中孚绢丝厂一分为三,为支援内地工业建设,部分设备和人员迁往内蒙古扎兰屯……我查到内蒙古扎兰屯果然曾经有个丝绸厂。但从因地制宜这个角度考虑,这种历史的迁移是不是偏离了主航道?

  从上海沿着河流迁移到泗阳的绢纺厂,鼎盛的时候曾经有好几千人。职工花开华说,“以前厂里很多上海人啊,到了过年的时候,就用大卡车把他们送回家去。我们泗阳人能够进绢纺厂工作,也是很骄傲的事情。”那168名上海职工早已经返乡,绢纺厂经过低迷期之后,现在市场上又重新对这种手工技艺垂青,大部分品质较好的绢丝原料都供出口。已经退休的老职工听广告里说蚕丝被的价格一千元两床,还觉得“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”。

  运河经济 项羽、庄园与实用主义的杨树

  如果往根上倒,项羽是宿迁的一张历史名片。10月中旬,宿迁西楚文化节正在举行。走在路上,不时能看到宿迁的宣传口号:家住在第一江山,苏北赛江南,滔滔运河水,今朝看传奇……项王文化园是运河边一片宽阔土地上的新景点,宿迁人称之为“石头城”,就是从各地弄来了很多的大石头。


 



宿迁到处可见杨树林,这在当地被称为“杨树经济”。  

  宿迁现在还在打造运河湾生态农园。这个巨大的农庄就在运河形成的三角洲附近,盛开着季节不同的花卉,有成片起伏的草场,还有一条河流贯穿其中。城市人喜欢的开心农场、耕种文化园、动物园,因为是在原有的生态基础上改造,看上去野趣十足。

  利用运河做文章,除了打造运河风光带,宿迁人还有一个更为经济务实的选择:运河两岸的河滩上种满了杨树。据说这是当年仇和的提倡。杨树作为一种速生树种,现在已经绿树成阴,种植密度很高,据说夏天的时候有的杨树林里都看不见阳光。

  不仅河滩上,宿迁到处都是杨树。这在宿迁又被称为“杨树经济”,杨树主要是用来制作三合板、地板等,一根杨树经过机器,就能旋出一张张薄片,很像是自动化压煎饼,宿迁人很喜欢的一种主食。经过宿迁郊区,经常能看到大面积摊开晾晒的杨树皮。当然,大面积种植单一树种也有问题,发生病虫害的几率在增加。

  宿迁主要种植意大利杨树,这是一种速生树种,在泗阳县有杨树博物馆,博物馆后院的“杨树王”1976年才种下。对于它的介绍也充满了实用主义气息:易旋切、胶结性好,是良好的胶合板用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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